CHEN

妈妈的视力2.0——《广厦人》杂志美文品读(14)

Time:2020-08-05

“好吧,你是飞行员的视力!”

对于我这条“蹲在石头后面看”的眼镜蛇,面对妈妈嫌弃我没保护好双眼的唠叨,我只能弱弱的回这么一句。在老家“蹲在石头后面看”的人说的就是戴眼镜的人,而我是蹲在厚厚的石头之后,以至于看不清眼前这一切。

小时候,我的花裙子、背带裤、漂亮鞋子甚至绣花书包这些专属用品都是纯手工打造,我总以为我有一个心灵手巧的妈妈,是她的一针一线让我拥有了与众不同的别致。我不知道的是妈妈为了照顾我和弟弟,放弃了她自己苦心经营的缝纫部。

高中时,一入冬我的必备品就派上用场,妈妈牌宝蓝色羽绒服,除了色泽整个搞得像件军大衣,重量级暖暖的。我不知道那件羽绒服里里外外缝了三层,中间塞着多少羽毛,又为防止羽毛外漏,横竖多出几道缝纫线;也不知道那是每每晚归打工做羽绒服的妈妈啥时候为我做的。

上大学,我的褥子足足高出别的同学一倍多,那长短均匀的针脚走的挺直,不管是褥子还是被子。我不知道那里夹杂着识着豆丁点字的妈妈多少欣慰、期盼、羡慕的眼神。

出嫁时,满满的鞋垫上绣着一眼眼深情叮嘱下的祝福,愿我一步一步踩出自己的幸福,踏踏实实干出自己的事业。我不知道那上面有没有母亲不舍的泪渍和红红的双眼。

刚开始工作,对电子设备一窍不通的妈妈,为了和我、爸爸还有弟弟手机视频聊天,微信玩得顺溜,我自豪的以为妈妈是最跟紧时代的妈妈,却忘了上大学时她为了给我发信息学习拼音,一条短信发了一上午:“兰兰,你还好吗”,更忘了妈妈写在作文本上那些一个一个注着拼音的字和那本我用过、弟弟用过,已经翻烂掉页又糊上封皮的字典。

我有宝宝了,不管是西安还是老家的夏天,蚊子是最爱粘宝宝的,妈妈不太用驱蚊液蚊香之类的,说她能看见蚊子在哪可以直接手工消灭,说她听不惯蚊子的嗡嗡声,我不知道有多少个不眠夜,妈妈在逮那些个讨厌的蚊子,也不知道妈妈知不知道蚊子永远逮不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退去了令满村人羡慕的毛衣配呢子大衣和那满头的烫发;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少了一台锁机,一台缝纫机;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闪闪的不让人碰的缝纫剪上生了锈;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灵巧的双手贴上了满满的老年斑;从什么时候开始,手机上的字拿的老远才能瞅见,以至于要我放大手机上的字。

可妈妈的眼,于我而言,还是清亮!还可以盯着我看好远好远,或是迎着我归来的正面,或是寻着我离去的背影。我开始扫描记忆里妈妈的眼睛所触及的时空范围,是一年、两年、十年、三十年,更多年,那清亮的双眼容得下所有的人和事,唯独除了她自己。

而那本该设计裁剪梦想的双眼,如今怎就花了呢?

我问妈妈,你有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

妈妈说我的愿望就是你们都好好的。

窗外的小雨星,把脸贴在透明的像妈妈眼睛般的玻璃窗上,留下一个吻痕……天冷了,该添衣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