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外面吃饭，遇到了两位老人，或者说是两个举动“奇怪”的老小孩。

周末的用餐高峰，一位老爷爷从光洁的落地窗外张望了几次之后，终于决定了走进这家餐厅。空位不多，服务员利索地把四人桌一拆，给老人家腾了个位子。

“小姑娘，就要这个面吧”，老人家指了指菜单上的图片，表情和蔼。

服务员赶紧下了单，忙不迭地招呼起其他客人。没过多久，对讲机里说：“刚才那碗面的单子撤了吧，客人说太贵了不要了。”说罢，那位老大爷缓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店门口走去。

老人在收银柜台站了一小会儿，双手支在拐杖上，等服务员快速地录入了几张点单，手上终于空些的时候，老人家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的歉意：“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啊。”服务员愣了一下，赶紧说：“没关系，没关系。”

遇见第二位老人是在初秋时节，我在湖滨的餐厅等待着迟到的朋友。

这时，进来了一位约莫80岁高龄的老太太，穿的颇为整洁体面，花白的头发修剪得整齐利落，刚好露出了双耳上一对老式的金耳环，黑底碎花的长袖村衫熨烫得平整。她的腿脚不灵便，拄着一根做工精良的拐杖，手上还提了一个环保袋。

在这个装修摩登、坐满三两年轻人的港式茶餐厅里，这位只身来访的鹤发老者不免显得有些突兀。她点了一碗面，可竟然也如那位老爷爷一样，反悔了没有吃。我翻了翻菜单，雪菜蛤蜊黄鱼面，32元。

的确，现在老年人的日子是过得越来越好了，他们不缺吃，不缺穿，孩子们给他们换上了苹果手机，也经常到国外旅游，而我遇到的两位老人，看起来也并不是吃不起这顿饭。我想，大概是生活的改善并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能撼动扎根在他们心中的节俭观念吧，所以这碗在景区定价合理的面条，依然让他们感到如此惶恐。

十分钟后，刚才那位提环保袋的老妇人又走回到餐厅。她在餐厅门口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笑笑地探着头问：“我能不能就进来坐会儿啊？”

“当然可以啊！”服务员热心地迎她坐在了门口的排号区。

除了拐杖和环保袋，她手上还多提了个塑料袋，里面是两个包子，还冒着白白的热气。她将环保袋一垫，拐杖夹在双膝之间，像个孩子一样打开塑料袋认真享用起她的午餐，许是老太太饭量小，她只吃了一个便将口袋扎紧放好了，起身便要离去。

她吃好后，支好拐杖，缓慢地移动脚步避让着穿梭的客流来到收银柜台，谨慎地拍了拍那位服务员的肩膀，笑着说：“谢谢你啊姑娘，还有，之前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姑娘转头笑着说道：“没关系，您慢走。”老人家这才点了点头，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我想，大多数人在突然撤单给餐厅造成不便之后，都不会有第二次进去“蹭座”的勇气吧，可又是什么让这些老小孩如此“任性？”这些孤独的老孩子或者只是想趁着天气好，出个门走走看看，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可以短暂休息、安心吃顿饭的角落。放眼这条湖滨路，两侧高楼商场林立，游客熙熙攘攘，虽然有不少供游客歇息的座椅，可能刚好被占满了。杭州这座城市在为无数游客建设“天堂”的时候，始终少了一张专门供老人休息的座椅。幸好，还有这样的餐厅给这些“奇怪”老人留了一张温暖的椅子。